第三十四回  扫塔辨奇冤

师徒四人翻过火焰山又走了八百多里，来到祭赛国，见城里人来车往，一片繁华景象。正走着，他们忽然看见十几个和尚戴着枷锁，挨户乞讨。唐僧不由得动了慈悲心，让悟空上前去问个明白。悟空按照师父的吩咐前去打探，和尚不敢在街上讲实情，就把唐僧师徒带到他们的住所——敕建护国金光寺里。原来，在金光寺宝塔上曾经放着一个舍利子佛宝，白天彩云缭绕，夜间光芒四射，周围各国都能看到，便把这里奉为天府神京，年年进贡，岁岁来朝。可是就在三年前的一个夜晚，突然下了场血雨，满城百姓以为是天祸降临，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当中。金光寺的宝塔被血雨污染了，从此暗淡无光，致使周围的国家再也不来朝贡了。国王听信谗言，说这一切全是寺中僧人偷走宝贝才造成的，就把全寺僧人都捉去问罪，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和尚被打死了，剩下的也被枷锁问罪，在惊恐痛苦中熬日子。唐僧听后，点头感叹道：“我离长安时曾立下誓愿，在上西天的路上逢庙烧香，遇寺拜佛，见塔扫塔。今天在此遇有受屈的僧人因宝塔所累，我何不去扫塔，解救他们于苦难之中呢？”唐僧决定晚上亲自去扫塔求佛，查明原因，解救僧人。晚饭后，唐僧和悟空各拿一把扫帚，先上大殿烧香拜佛，然后打开塔门，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扫，扫到第七层时已经到了二更时分，唐僧渐渐感到困倦。悟空说：“师父困了，您坐下歇息，老孙替你扫吧。”唐僧问：“这塔有多少层？”悟空说：“足足有十三层呢。”唐僧强打精神又扫了三层，腰酸腿疼，就在十层上坐倒，说：“悟空，你替我把那三层打扫了吧。”悟空抖擞精神扫了十一层，又登上十二层。正扫着，听到塔上有人说话。悟空想：“奇怪，现在都已经三更时分了，怎么会有人在上面说话？我去看看。”悟空轻轻地挟着笤帚钻出前门，踏着云头观看，只见十三层塔心里坐着两个妖精正在吃肉喝酒。悟空大喝一声：“好怪物，偷塔上宝贝的原来是你们。”两个妖精慌了，急忙起身拿起碗壶朝悟空扔去。悟空拿出金箍棒往两个妖精胸前一拦，他们丝毫不能动弹。

悟空把两个妖精抓住，下到十层来见师父。两个妖精战战兢兢，口喊饶命，接着如实招供，道：“我们两个是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差来巡塔的。他叫奔波儿灞，我叫灞波儿奔。他是鲇鱼怪，我是黑鱼精。万圣老龙生了一个女儿，大家都称呼她为万圣公主。那公主长得花容月貌，招了一个驸马叫九头驸马。此人神通广大，前年与龙王来到这里，他大显法力，下了一阵血雨，污染了宝塔，偷了塔中的舍利子佛宝。万圣公主又把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偷来，把佛宝放在坛里温养，让它昼夜放光。最近，万圣龙王听说有个孙悟空要往西天取经路过此地，说他神通广大，所以时常差我们来这里巡拦，打听唐僧师徒的虚实，好对付他们。”正说到这里，猪八戒领几个小和尚打着灯笼来了，悟空将两个妖精交给八戒看管。第二天早上，唐僧与悟空前往朝中倒换关文。那国王看了唐僧递上的关文，心中喜悦，说：“你大唐王能选高僧，不嫌路途遥远拜佛取经；而寡人这里的和尚专会做贼，败国倾君！”唐僧乘机为寺中僧人辩护，说有两个妖怪可以证明。国王听后，命锦衣卫士陪悟空到金光寺去带回妖怪。国王亲自审问了两个妖贼，两个小妖如实招了老龙王和九头驸马偷佛宝的经过。国王下令将两个妖怪关押起来，传旨放了金光寺的僧人，并在光禄寺举行盛宴感谢唐僧师徒。在宴席上，悟空和八戒表示要立即去把盗宝的妖怪除掉，夺回宝贝。国王听了十分高兴。孙悟空和猪八戒驾着狂风，提着两个小妖来到乱石山碧波潭。到了这里，悟空把两个小妖放了，说：“去告诉你们的大王，叫他送还金光寺塔上的宝贝。若有半个不字，叫他一家老少休想活命！”那两个小妖下到潭底向龙王如实报告，那老龙王一听说齐天大圣来了，吓得魂不附体，魄散九霄。九头驸马披挂整齐，手拿月牙铲，分开水道跳了出来，喊道：“孙悟空，快来送死！”悟空一听大怒，抡棒打过去。两个人来来往往，斗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。猪八戒举耙相助——原来那怪有九个头，四面都有眼睛，哪边来打他都看得明白，躲得及时——突然在九头怪半腰里又伸出一个头来，张开如血盆似的口一口咬住八戒，半拖半扯捉进碧波潭。悟空为了救八戒，变成螃蟹潜到水中。上次他偷牛魔王的辟水金睛兽时来过这儿，就照原来的路游到牌楼前，见龙王全家正在给九头虫庆功，八戒的九齿钉耙就靠在殿外的柱子上。悟空横爬到西廊下，见八戒被吊在那儿一点儿都不能动，痛得大喊大叫，便爬过去钳断绳索，悄悄告诉八戒，让他在牌楼下等着，自己进宫去拿钉耙。八戒听出是悟空的声音，挣脱绳索后按悟空的吩咐悄悄地溜了出去。

悟空拿到钉耙后，变回原形来到牌楼下。八戒接过钉耙，让悟空上岸去接应，自己举着钉耙打了进去。刹那间，宫中的门窗、桌椅、珍贵的器皿，统统被打碎了。老龙王追出水面，悟空上去就是一棒，把老龙王的头打了个稀烂。九头驸马收了老丈人的尸体，躲回宫中。悟空、八戒跳到岸上，正在商量对策，这时忽然远远地看见二郎神领着梅山六兄弟，带着天鹰、天犬，抬着猎物、驾着云朝这边走来。悟空上前相见，请求二郎神帮助捉妖。二郎神得知事情经过，答应了悟空的请求。二郎神要八戒下水叫战，把九头虫引出水面。八戒下到水里，见龙子龙孙正披麻戴孝，守着龙尸哭。那驸马正在后面收拾棺材。八戒上去就是一耙。九头虫听到报告，慌忙带着龙孙拼命往外追杀。八戒边打边退，引诱众妖追出水面。岸上悟空和二郎神等人一拥而上，将龙孙砍成几段。九头虫见情况不妙，在山前打个滚，现出原形。二郎神取出弹弓往上就打。九头虫旋绕飞腾，掠过二郎神时，腰中伸出个头刚要咬，二郎神的细犬蹿上去，一口把那颗头咬了下来。那妖怪再也不敢恋战，往北飞去。悟空立刻变成九头虫，让八戒在后面追他，下水找公主骗回宝贝。悟空二人进了龙宫，悟空见到万圣公主就说：“夫人，不好了，猪八戒追过来了，快把那宝贝藏好。”公主慌忙中也不分真假，忙将装佛宝的金匣子和装九叶灵芝草的玉匣子全部交给了孙悟空。悟空接过两个匣子，立刻变回原样，公主见状，连忙去夺。八戒一步追上去，把公主一耙打倒。两人带着匣子回到岸上，感谢二郎神和梅山六兄弟的相助。二郎神和梅山六兄弟离去，悟空和八戒捧着宝匣驾云回到祭赛国。国王和唐僧来到金光寺塔，见悟空将舍利佛宝放在塔顶的宝瓶中。悟空又用九叶灵芝草把十三层宝塔扫了一遍，再将九叶灵芝草放进塔顶宝瓶中温养。霎时，塔顶霞光万丈、瑞气四射，依然八方共睹、四国同瞻。悟空对国王说：“陛下，‘金光’二字不好，不是久驻之物。金乃流动之物，光乃闪烁之气。不如将此寺改名为‘伏龙寺’，叫你永远常驻，你看如何？”那国王听着言之有理，即按照悟空的意思把金光寺改成“敕建护国伏龙寺”，并写了新匾挂在上面。回到朝中，国王又安排御宴欢送唐僧师徒。